盛康优配
爆款的诞生不可预判，一旦破圈便如脱缰野马，无束无拘，但一切的前提，是这匹马首先要足够健壮。《技能五子棋》这匹马，是在工作坊和展演里成长起来的，两个"怪人"走到一起，就开始酝酿一场舞台风暴。
作者 | 洞照
编辑 | 尤蕾
题图 | 受访者提供
"传统的五子棋，就是把五个子连成一条线。好无趣，好无聊。而技能五子棋，就是在传统的五子棋加入技能。好好玩，要爆了！技能五子棋，飞沙走石！技能五子棋，力拔山兮！"
张兴朝和李嘉诚没有想到，《技能五子棋》里的这一桥段有朝一日会在互联网上形成病毒式传播——"五子棋"不只被替换为"谷子""刑法题""演唱会""动画片"等不同领域的名词，还在一线歌手的演唱会、直播间"登堂入室"。
（由左至右）李嘉诚、张兴朝、张呈在舞台上表演。
见证作品创作全程的节目组也未曾预料这样的盛况，因其过于怪诞而罕见，被喜爱的同时也更不容易被理解。相比之下，《旧警察故事》这类作品的成功更好预见：戏剧底色使其显得"工整"，高潮的反转与结尾的拔高更能激发广泛的共鸣。
与这两个作品同期播出的《空城计》介于工整和无厘头之间，而在表演上，高海宝、泰维两位主演无疑更加精到。不过，波澜不惊的海面之下藏着一座冰山，压力、焦虑、羞赧日积月累，最终被经验和意志封存。
泰维与高海宝。
在节目里，这些作品的幕后故事只露出了冰山一角。它们最初的灵感从何而来？创作过程经历了哪些阶段？性格鲜明的创作者们如何组成默契的搭档？随着节目制片团队向我们"爆料"，冰山渐渐消融。
01
"这两个人很奇怪"
文艺创作者与其作品的气质，要么很像，要么天差地别——张兴朝、李嘉诚与《技能五子棋》的关系，显然属于前者。
"那个时候，我们看到的他们，就是两个很怪的人，话很少，但是说出来的话都很愣。" 2023 年年末，《喜人奇妙夜》（下文简称《喜人 1》）工作坊开班，节目总制片人李楠楠见到了张兴朝和李嘉诚，"他们做的作品都挺中二、挺直接、挺简单，但节奏又很奇怪。"
两个同在"怪"频道上的人很快走到一起。遗憾的是，当时李嘉诚的舞台表现不够稳定，进入节目录制的只有张兴朝。《喜人 1》录制期间，张兴朝和他在工作坊结识的编剧翟小明一道，想出了《技能五子棋》的框架。
李嘉诚与张兴朝盛康优配。
爆款的诞生不可预判，一旦破圈便如脱缰野马，无束无拘，但一切的前提，是这匹马首先要足够健壮。《技能五子棋》这匹马，是在工作坊和展演里成长起来的。
当张兴朝和李嘉诚一年后再次进入工作坊，前者依然话很少、依然怪怪的，但带来了更成熟、更完整的新版剧本；后者则通过线下演出的历练，大幅提升了舞台上的稳定性。可即便如此，节目组还是有些担心，因为它过于抽象。
第一次展演，张兴朝、李嘉诚两人的表现"有些乱七八糟"，但观众"笑得很 high "，给选手和节目组吃了一颗定心丸，"说明这个剧本的基础逻辑、包袱出的形态，包括观众对于这种无厘头的包袱的接受度，其实是在的"。
有了这颗定心丸，大家要做的就是一起让作品更有逻辑性、更有表达力，在舞台上呈现得更顺畅。此时还要考虑展演和线上播出的区别，因为近距离观看时，演员的每个怪异动作和每个包袱能快速直达观众，但线上播出时隔着屏幕，"那个能量传递就会有衰减"。
创排中的演员们。
为何强调表达？因为无论它多抽象，都是一部文艺作品，不能只搞笑而言之无物。但它也不适合加太多讲道理的台词，或是所谓上价值的内容。在一次次讨论中，大家达成共识：表达"快乐"，点到即止，"让观众能够跟进去，知道我们在表达这个就可以了"。
在将近 20 场展演里，他们尝试了许多不同的表达方式。有时候太生硬，有时不在张兴朝和李嘉诚的语态里，演得很难受。直到有一天，张兴朝和助演演员张呈碰撞出了倒地、"面相变了"那些桥段，他们才终于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表达。
用一段歌舞完成收底，也是展演阶段大家一起想出来的。"我觉得不算什么意外吧，"李楠楠说，"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惊喜，出来之后这个作品终于完整了，而且它从头到尾要传达快乐的这个点，在这首歌里面也释放得非常明显。大家觉得非常好，这个作品完全令人放心了。"
表演层面，刘天池在节目中"没的可调"的评价是一句玩笑话。事实是，如何掌控表演节奏、哪里需要提高音量、哪里要配怪动作、一个动作要停多少秒等细节，都需要大家在排练过程中"一点一点去把它精细化"。
《技能五子棋》意外出圈。
至于张兴朝和李嘉诚独特的表演风格，李楠楠透露，节目组并没有干预过，哪怕展演和看片会上的观众评价不一，因为"他们自己的特点是最珍贵的"。
《喜人奇妙夜 2》（下文简称《喜人 2》）录制时，《技能五子棋》的现场观众分不高，李楠楠觉得很正常，"这个作品一看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"。后续网络传播的火爆的确超乎了节目组的预料，却并非无迹可寻，"因为节目上了线的好处就是大家可以不停地看，可以咂摸它"。
02
"我这个东西是不是太老了？"
跟张兴朝、李嘉诚相比，高海宝和泰维大概是两个太"正常"的演员。
他们在知名喜剧厂牌打拼多年，创作及演出经验丰富。可在日益加速的喜剧赛道上，正常的节奏有可能形成掣肘：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抛出橄榄枝时，有稳定演出和家庭生活的他们很难下定决心，拿出半年乃至 9 个月的时间，去做一件回报率和艰辛度都难以预料的事。
《喜人 1》再次邀约时，高海宝终于下定决心，结果却很遗憾。"他当时的创作和搭档不是特别顺利，最终他那个作品出来的效果不太好。"李楠楠回忆道。
高海宝与泰维艰难创排盛康优配。
泰维则是到《喜人 2》才下定决心的，但过程也不顺利，"他今年本身是有一个搭档要一起来的，但做出来的作品在展演时不是很理想"。在此期间，高海宝写出了《空城计》的初版剧本，打算自己演诸葛亮，请李飞演小童。但李飞那时已经定好了搭档，高海宝只得继续从年轻演员里找。谁知找了一圈，只有 35 岁的泰维跟他节奏最搭。
顶着一张大叔脸演小童，泰维很不好意思，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。再看看周遭的年轻面孔，他和高海宝陷入了沉思：大家都在搞新的东西，我们这样抖包袱、这样做稿子，会不会太传统了？对于观众来说，这个东西是不是太老了？
人们往往担心"老人"故步自封，高海宝、泰维有这样的警醒无疑令人欣慰，但对节目组来说，最重要的就是给他们信心。"在这个新的环境里面，他们会有一些不确定和不自信，需要我们鼓励。"李楠楠说。
从工作坊到节目录制，这两位"老人"一向谦虚谨慎。为了拿出一个节奏更快、更呼应当下情绪的作品，他们开了很多会。想不出来的时候，高海宝走出米未大门，背着手在外面转悠，嘴里用唐山话念叨"咋办呀，咋办呀，搞不出来了，我要‘死了’"。通常，转完 5 圈他就走回去，继续苦中作乐的创作。
《空城计》幕后花絮。
高海宝的这种创作状态其实在节目组是常态，节目制片人圈圈这样总结各个作品的创作周期：除了初舞台之外，一个作品从构思到上台，常常只有半个月的时间；两次录制之间，也不过 18 — 20 天。作品随时可能在最后一刻被发现"不成立"，演员也可能因疲惫或焦虑而卡住。
然而，这种"谁都有没招的时候"的心情，变成了高海宝的灵感。结合诸葛亮这个以招数多而闻名的历史人物，他搭出了《空城计》的作品框架。随后大家开始讨论诸葛亮该怎么表现，"他慌的具体表现如果只是害怕、只是推卸，这个作品就可能还是稍显普通"。
某次展演上，高海宝说出了"好运，好运，接"那一大组台词。在场众人瞬间觉得，"太好了，终于跟现在大家内心的共鸣和表现对上了，因为这就是当下大家可能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时候，只能求老天，这个情绪就是最准确的"。
录制越来越近，高海宝和泰维的压力越来越大。除了排练自己的节目，他们还要拍宣传照、接受真人秀采访、学集体舞，同时要和节目组一起盯着舞台布景，熬到凌晨四五点是常有之事。中年人的身体不比小年轻，他俩只能靠精神胜利法坚持。
表演中的泰维、高海宝等演员。
正式录制时，高海宝还在用唐山话念叨，泰维还是觉得小童妆造有点"羞耻"。但信号灯一亮，所有的顾虑和担忧就都消失了，如李楠楠所言："他们哪怕心里存着这么多事、哪怕前面很疲惫，但是上台前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态还是稳定的。"
03
"坚韧的那个部分长出来了"
稳定的心态是时间的礼物，决心很多时候也追随时间而来。
《喜 1》时，张呈和雷淞然都抱着向前辈学习的心态。到了《喜 2》，张呈一改之前的心态，想做一些"认真的喜剧"，便再次进入工作坊。李楠楠观察到，由于之前的搭档没有来，他起初主要像大哥哥一样给大家做支持，自己的创作能力也展现出了极大的进步。
雷淞然不是个目标感特强的人，当时也没打算再上节目。作为多年的伙伴，酷滕跟张呈一起去劝他。他俩一唱一和对雷淞然说，如果张呈这季做出来一个好作品，你只能在家对着电视机傻笑。激得雷淞然发了一条表决心的朋友圈，宣誓今年一定要站上领奖台。
雷淞然和张呈。
而今，我们看到，张呈和雷淞然不再是被推着往前走的"小朋友"，而是成了"逼"所有人的那个。"我觉得他们两个挺棒的，且内心坚韧的那个部分长出来了。"对于两人，李楠楠评价道，"现在是他们自己要强，所以状态特别好。我觉得他们今年就长大了，目标很清晰了。"
组成新搭档后，张呈和雷淞然在腾冲一边拍戏，一边和酷酷的滕一起创作剧本。有了初步灵感后，他们回到北京接着打磨剧本，其间却发现故事缺一个高潮，怎么收底也成了问题。六七月之交，距离《喜 2》录制只剩半个月了。开会时大家灵光一闪：如果张呈和雷淞然的角色是一个人呢？"这个点冒出来后，这个戏的信息量突然扩大 100 倍。"
李楠楠回忆道，这个想法变成在高潮之后，作品的情感和表达也明朗起来，他们开始思考故事接下来的收尾如何实现这些想法。其间，他们尝试了多种不同底的呈现方式，最后，松天硕和王建华进组排出了最后的底，将想法落了地，作品算是真正完整了。
在《旧警察故事》一步步走向最终样态的过程里，幕后人员和其他选手都感到了它迸发的能量。节目录制时，它得到了很高的现场观众分，但节目播出后，一些观众提出了"喜剧是不是必须上价值"的疑问。
《旧警察故事》好评如潮。
其实，所有文艺作品都是价值观的表达，综艺节目作为大众文化的媒介，传递正向价值观更是职责所在。在这个作品里，正向的情绪和价值观以反转形式完成，不仅没有打破剧作结构，也符合整个故事和人物弧光的走向。
对出品方米未来说，"呈现正向情绪价值"也是他们做节目的原则。
"这个主人公是大家一直在代入且认同的，他的选择就很重要，他不能最后选择走向了一个黑暗的，或者是跟公序良俗和朴素道德观念不一样的地方。"李楠楠解释道，"不是说它直接会对观众带来什么样的影响，一个作品的能量也不会那么大，但这种情绪或者是选择的种子埋在这个世界上，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安全和好的事情，我们不想散播这样的种子。"
对此，张若昀评价道，张呈和雷淞然在这个作品里展现出了他们最好的一面。在这巨大的成长变化背后，是 4 年的漫长时光。
"这两个小朋友大学毕业就自主寻找工作，然后就来了节目的工作坊，就这么一步一步在这个节目里面成长。"想到这些，李楠楠心里又燃又感动，"只要你在坚持做这件事情，就一定会用过程中的收获让自己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，这是他们两个可以让观众看见的地方。"
雷淞然和张呈在舞台上合影留念。
04"还是一个简单快乐的状态"
《技能五子棋》《空城计》和《旧警察故事》的主演刚好代表三类演员：怪诞抽象的年轻组合、经验丰富的节目新人、寻求突破的节目老人。对于不同类型的选手，节目组不会提前准备对待他们的方案，也不会给他们定计划。
李楠楠总结道，节目组的工作主要有两方面，一是协助演员创作，二是给他们心态上的支撑和引导。"就像大河一直向前流动，我们也在这过程中跟他们纠缠在一起，观察他们，然后鼓励他们一起达到大家想要去到的那个方向。"
节目制片人陈雨璇透露，《喜人奇妙夜》的核心团队从二十多岁干到三十多岁，几乎没有换过人。很多时候，他们像"辅导员"一样，要为想不出点子"来要饭"的选手支招，发起"急救会"，或是教闹别扭的选手怎么向搭档表达，帮他们搭台阶重归于好。
在这个过程里，制片团队和选手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蜕变。比如，张兴朝和李嘉诚，据李楠楠观察，他们因作品出圈变得更有信心、更开朗了，但是"没有因为铺天盖地的认可也好，喜欢也好，变得膨胀或者变成另外一个人"。
《技能五子棋》的成功使张兴朝等演员收获大批粉丝。
当然，在巨大的变化面前，人的内心有改变是很正常的，不过至少在当下，他们仍像王建华形容的那样"干净"。"我觉得他们两个很珍贵的就是，他们现在还是一个简单快乐的状态，也是傻呵呵的，又搞了一个无厘头的作品。"李楠楠说。
其他选手亦然，"都还在很快乐很痛苦地创排"。新作品能否复刻初舞台的成功？没人能准确预知答案。选手们会做出各自的判断和选择，而节目组的选择是："照牌理出牌，把输赢交给命运。"
马东进一步解释道："长年的积累让我们有第二枪的可能性，即便有朝一日输了，也不会遗憾。"当被问及如何保持这种心态，不受环境干扰时，他只用了两个字："修行。"
（记者 Antik 对本文亦有贡献）盛康优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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